别看,看就是爬墙了,或者在爬墙的途中。

咖啡白兰地(上)

亚典波罗&杨威利,cp向


       亚典波罗在前一天收到了一则通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没留神被热饮烫了舌头,一瞬间扭曲的表情引来了同座幸灾乐祸的大笑。他一边嘶嘶吸着凉气,一边用谴责的眼神控诉对方,没法言语回击的坏处就在这里,连挥挥杯子的威胁性动作都显得幼稚且无力。

       最后他终于想起正事似的戳开通讯,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杨威利显出一个虚影来,挠着头含含糊糊说了几句,大意是想在毕业前约学弟吃顿饭,然后便带着一脸仍思索着什么的心不在焉的表情消失了——连地点也没有说清楚。亚典波罗猜对方是打着到时候在阿尔先德街上随意找一家的主意,或者干脆就是忘了。不过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抱怨的想法,一则对于生性疏懒的学长而言,这阵子需要忙活的事的确有够要命,顾不上种种细节也在所难免;二则自己也并非德森那种会揪住每个不得体的小处不放的家伙,作为一个体贴的后辈,这种程度的宽容是不可缺少的。

       但文森特依旧坚持他在那一瞬间露出了“约会到一半被女友放了鸽子的蠢货”一般的表情,并不遗余力地大肆嘲笑了起来。他坚信这是来自对方的诅咒,否则自己现在不会在街头等着迟到的前辈,差点真的被放了鸽子——话又说回来,且不论恶友那一贯不着边际的比喻,会把两者联系到一起的自己也有够奇怪了。

       学长好像是把什么东西落下了。他回忆起那段匆忙发来的文字,漫不经心地想着。折返的路上弄错了方向,因此耽误了太多时间。这倒像是学长的风格。之前也是,因为错估了地形的复杂程度而绕进巷子里,耗费太多无用时间,以致返校时不得不翻墙以逃过门禁,诸如此类的事他还是记得不少的。不仅记得,还因旺盛的好奇心参与过许多次。亚典波罗清楚自己在诸多教官那里盖着“不安定分子”的戳,其中缘由不外乎他那对“上”与“强”天然的逆反心。相形之下杨学长似乎像个温顺的好学生,可先不说那场不忿而发起的运动,之后的长久时间里,分明也是自己受熏陶而被“带坏”的更多。仅因为外在就先入为主地觉得杨学长是个老实人,而自己却被认定为“一看就不会好好安分下来的家伙”,实在是不公平极了,以貌取人真可谓人类最坏的劣根性之一……

       他放任思维漫无边际地发散开来,从无缘参加的某场呼吁运动,到同好会里兴致勃勃筹办的各种活动,再到毫不突兀地融进生活里的,稀松平常或离经叛道的讨论。他交叠着腿倚在贴有宣传画的墙上,手指拈住翘起的纸张一角无所事事地拨弄着,皱起眉望进空气里,试图想象出一个当了军官的杨,可怎么想也想不出能和现在又多大区别,毕竟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军校生,毕业后也未必会有多像军人。也许休假日里还和当学生时套着一样的便服,看见自己了便挥挥手,说——

       “……达斯提,达斯提?”

       亚典波罗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以为的那个穿着便服的军人杨威利是眼前实实在在的杨学长。他的视线偏移了一些,搔搔头露出不大好意思的笑容来,反而让对方感到有些困惑了。但杨威利并不是会在这些小事上过问太多的人,他停下脚步,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然后晃晃手上的袋子示意,心平气和且十足诚恳(虽然在不熟悉的人看来大概有些敷衍,譬如德森之流。亚典波罗毫无愧意地想)地道歉:

       “啊……抱歉,我实在没料到……”

       “没事没事,学长没有把自己弄丢已经是大惊喜了。”

       被小小挤兑了一句的学长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接着两人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作为补偿杨提出晚餐由自己买单,“如果想趁着这个机会痛宰一顿的话,我也只有挠挠头接受下来的份啦。”黑发的学长半开玩笑地说道。

       亚典波罗于是配合地歪了歪头指向某家消费高昂的酒吧,在看到对方脸上露出苦笑后大笑着拍拍这位好学长的肩膀,用手肘抵了抵背又得意地眨眨眼,催促着他走向对面另一家常去的平价餐厅。

       “这种机会还是留给您以后的恋人吧。”


       他们随意点了些菜。两人都不是在这方面挑剔的类型,况且食物不是重点,等待与用餐期间的闲聊才是。杨问了他有关军校生活的一些事,但很快学长的关照性问候便被其他不相干的事干扰了。隔壁桌的一对情侣开始争吵起来,随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刺啦摩擦声响,女方拉开椅子一甩提包风一样地离开了,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的声响让亚典波罗几乎要怀疑对方想把鞋子钉进木板里。等他为那位女士细跟里可怕的能量惊叹完,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的时候,只能看到餐桌对面被惊得不小心咬了舌头,正捂着嘴试图眨掉眼里的泪花的学长——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整个军校生涯都未必端得起来几次实际上也未必存在过的前辈架子像那些被抹掉的泪花一样消失了,连带着杨还未讲完的后半截话。亚典波罗好心递过去一张纸巾,并坚决不打算将前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说出来安慰对方,实际上他觉得直接擦掉比较顺手,但桌子隔得有些远,而手边恰好还有一盒纸巾,能让他借这个短暂时机收敛下笑意。这时肉酱面上过来了,他们就着侍应生的遮挡对了个眼神,耸耸肩或挠挠头,接着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好吧。”杨捏了捏被攥成一团的纸巾,敲敲自己带来的袋子,偏头朝亚典波罗示意了一下,“我该放弃那些寒暄的,达斯提。毕竟你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地方……”

       “——而需要担心的那部分学长是最没有资格操心的。”他飞快接上一句,露出一贯快活且笃定的笑容来,“我猜那里面是纸质书,对吗?”

       “答对。”杨将装着书本的袋子推了过去,平静而温和地看着他,“是礼物。虽然我差点把它弄丢在店里……”

       提到这件事对方又一次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但亚典波罗并没注意到,不如说这次轮到他被惊讶到了。

       “……哦。”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指了指礼物,想了想又将方向对准了自己,“我的礼物?我还以为……哦,哦,我以为你是在图书馆里忘了时间,这种东西留给自己不是更合适吗……”他的声音转小,最后变成了不好意思的嘟囔,在学长宽和而不乏笑意的视线中偏过头去,压了压唇角翘得有些过分的弧度,才咳嗽一声,不怎么情愿地转了回来。

       “再怎么说,这些纸质书对学长而言可不便宜吧。我还是更乐意组织活动之类的,送给我实在太浪费啦。”

       ——但想要收回也是不可能的。杨从他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里看出了这句话,用卷着面条的叉子朝对方点了点,索性就着亚典波罗的话,煞有其事地应了下来。

       “是嘛。我以为适当的‘浪费’也是必要的。”

       “就和杨学长脖子以下的部分一样,虽然构成了浪费,可也是必要的。”

       “也许我该考虑收回这份不怎么得欢心的礼物……”

       “别这样——我相信您是个不会出尔反尔的人。”

       接下来的氛围就更轻松些了。他们谈论了杨未来可能的军旅生活(“混上十年然后退役,没有比这更顺理成章的事了。”),在有害书籍同好会的活动中被藏得连自己都找不到的书籍,某场差点以失败告终的逃课行动……其间夹杂着各种亚典波罗式的口头禅和伟大的历史学家杨威利的辛辣点评,直到侍应生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提醒餐厅即将打烊,这场漫无边际的讨论才宣告结束,此时餐桌上的菜肴早已被遗忘不知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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